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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底,上海一房地产交易中心,办理过户人群排起长龙。昨天,每日人物(号:meirirenwu)推送了关于天价学区房的文章《46万一平,谁买走了北京天价学区房?》,收到的反馈源源不断,瞬间像炸了窝。(点击文末“阅读原文”查看)有人问专家联系方式的,有人直接咨询怎么选购学区房的,还有人感慨:不止是学区房,近期房价也是嗖嗖地上涨。1月份全国70个大中城市房价数据显示,上涨集中于北上广深4个一线城市,深圳、上海房价领涨全国。今天,我们选取了上海、北京、深圳三地的3个买房故事。涨价,跳价,跳票,气愤,纠结,后悔,惊心动魄的买房经历,在这里上演。每日人物(号:meirirenwu)杨璐 郭彦博 杨宝璐 一看房半个月,遭遇6次跳票地点:上海人物:张倩倩(30多岁,职场白领)3月2日,张倩倩看房又遭遇了跳票。合同基本都已填满,金额也协商好了,就差双方签字。房东突然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不卖了。自2月中旬开始着手在上海买房以来,不到两周时间,她看了十几套房,5套被跳价跳票,1套被毁约,2套被人抢先下手。跳价:临时涨5万早在2009年,初入职场不久,张倩倩就构筑了自己的买房梦。碍于各种原因,拖到今年2月中旬才正式出手。她快速敲定了5家上海的房产中介公司,列出了自己想要的房型:二手房,200万元左右,中环以内,一室一厅,面积在40~45平方米,近地铁,不介意房龄和装修。接单以后,中介给介绍了不少房源。每天下班和周末,张倩倩都雷打不动地去看房,顶着月光和寒风回家。不料,她看中的第一套房,就遭遇了跳价。2月21日,中介急匆匆给她介绍了一套1991年的老公房,44平方米,到手价220万元。中介再三叮嘱,这房子春节前卖200万,出手慢了还得涨。房东要求,首付4成,并承诺不会跳价,张倩倩一一应允。双方约好第二天在中介公司的地下室详谈。一见面,聊着聊着,她发现房东和中介低头摆弄手机的频率越来越高,就偷偷瞄了眼中介的对话框。原来,房东在和中介聊跳价。十分钟左右,冷场了,中介把她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说房东跳价了,涨了5万元,希望她能接受。随后,房东一进门就透露,这套房子一晚上就总共约了3家谈,催促她接受跳价。张倩倩心想,如果接受了,房东会以此为砝码向后两家继续跳价。她不想给房东抬轿子,没答应跳价。房东气呼呼地离开了,放话要联系其他中介。没过多久,受张倩倩委托的中介的电话响了:第二家接受225万,但如果她也接受,房东就卖给她。中介不想放过这单生意,劝她接受,还说可以把房东劝回来。张倩倩受不了中介的行为,给对方上起了课,“我是付中介费的人,全程是我自己跟房东交涉,你们除了劝说我接受跳价,你们服务的价值在哪里?”跳票:房价还要涨,不卖了第一单出师不利。没想到,两天后,张倩倩又经历了一次跳票。2月23日,一家中介联系她看一套1986年的老公房,42平方米,年前报价180万,年后跳价到了190万。刚挂了电话,另一家中介也联系她,推荐了一套类似的房源,报价195万元。张倩倩发现两所房源位于一个小区,就约在了一个差不多的时间看房。到了以后发现,是同一套房子。两家中介当即开始唇枪舌战,都表示房源是自己的,她说,“我不参与,你们谁把门叫开,我跟谁走”。两家中介一边谈判,一边轮流按门铃,最终,租住在里面的房客选择了与其事先约定好的一家中介,打开了房门。她觉得这套房子不错,当即就约了房东前往中介的办公室详聊。不到半小时,双方谈好了价钱,签订了居间合同(中介合同),她爽快地用支付宝付了5万元定金。怀揣了6年多的买房梦终于实现,不用再奔波看房,也不用再面对房东的临时跳价,那天,她满心欢喜,早早睡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看到了房东凌晨发来的,说房子有三分之一的产权属于女儿,女儿觉得房价还要涨,不想卖。房东坦言,愿意归还定金,但避而不谈合同规定的5万元的违约金,还表示亲戚要做手术,得去医院,很忙的。张倩倩吸了口气,冷静地找出合同里的违约条款,拍照发给了房东。但房东拒不支付违约金,她也就没再理会,找了中介,撂下一句,“要么赔要么卖”。中介协调了一周,没有任何起色。2月28日,张倩倩应中介邀约,与房东见面协调赔偿问题。一进门,房东就蛮不在乎地向中介表示,“我签了字又怎么了,也是不用赔的”。张倩倩没忍住怒气,站起身来,从中介手上把合同一把抽过来,翻到违约条款那一页,拍在桌上,说,这可是您自愿亲笔签的字。房东愣了一下,接着就跳起来大声嚷嚷,卖房子让她们母女失和,气得她心脏病发,像复读机一样反复嘟囔着张倩倩和中介欺负她。一番努力无果之后,张倩倩放弃了与房东说理,扬言要起诉。房东这时候忽然答应赔钱,但一口咬定原本按合同应该赔付给中介的19000元中介费,只能给5000元。房东赔钱也不爽快,不用网上转账,不愿意取现,必须在银行柜台转账……至今,她和中介都还没有拿到钱。连环跳:房东跳票毁了两单交易还得继续看房,3月2日,张倩倩遭遇了看房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次“连环跳”。这套房子位于浦东,是房东的自住房。住在浦西的女儿最近生了宝宝,老人家打算把这里的房子卖了,买一套离女儿近一点的房子。可能手上余钱不多,他们打算拿自住房的定金,交新买房的定金。这套房子很合张倩倩的心意。介绍这套房子的地产中介信心满满,虽然之前带她看的所有房子都跳票了,但一定可以搞定这个。房东要求把家具电器都带走,张倩倩爽快地答应了,还保证,可以立即支付订金,首付也可以很快交付。“总之,房东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她催促着房东和中介把合同基本都填满了,金额也协商好了,就差双方签字了。房东却忽然放下笔,掏出手机,说给自己要买的那个房子的房东打电话,告知自己可以付定金了。张倩倩感觉不妙,小声对中介说,“这单可能会有问题。”果然,电话里,对方自称在外地,到时候再说。房东说什么也不签了,一口咬定,要买的房子如果定不下来,现在的房子就不卖。老两口反复诉说自己的苦衷和理由,希望等定下来再接着谈。张倩倩也觉得房东挺可怜,“比我还刚需,他们看中的那套房子应该跟卖的这套差不多,价格还贵了一二十万,大概这已经是他们能承受的极限了。” 然而,她也看得很透,这单基本没戏了,“这就是连环跳,不能勉强,不是双方自愿,签了也要反悔扯皮”。之前打包票的两个中介工作人员都苦丧着脸。一个嘟囔着,怎么这样啊,看一套跳一套。另一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都要转起来了。她只好安慰他们,缘分未到。“我不怨天不怨地,不怨社会不怨政府,不怨万恶的楼市疯狂的房价,非要责怪,就怪自己不会赚钱。”张倩倩自嘲道。二签约前被突然涨价3万元,咬牙认了地点:北京人物:麦徒(20多岁,媒体职员)3月1日,麦徒拿到了他人生第一套房子的钥匙。交接钥匙时,房东笑得有点意味深长,“小伙子恭喜你,以后有机会还找我买房!”麦徒却一点都笑不出来。4个月里,麦徒看了20多套房子,谈了5套房子,最终买下北京东南四环一套74.52平的二手房。房东反水、中介发难,整个过程被麦徒形容为,谈了一场帕拉图式的恋爱:爱情就是拥有和没有的中间状态。“煎饼和房子都论套,后者别想了”28岁的麦徒在北京已经漂了3年。在他的印象里,北京的房价就像上常年隐身的高冷女神,怯怯发过去一句“哈喽”,不是没反应,就是被回两个字“呵呵”。3年里,麦徒租了4次房。年底算算有点心疼,一年房租四万,占收入的五分之一。破败的租住环境,房租的年年上窜,婚后的责任感,让他不得不想买房安顿下来,“不在北京买房,以后在哪儿落脚?”2015年9月,麦徒开始看房了。凭着几年的工作、加班和写稿积攒下来的60万,麦徒可选择的空间并不大:一居室,以回迁房和20年房龄的老房为主。他用手机下载了四五个中介的APP,每天有空就刷几遍。从网上看,东边和南边二手房的价格也没有那么夸张,两三万的也有。实地一看,麦徒才发现自己是“楼市小白”。网上的图片大部分都是假的,有些房子,光税就要十多万,自己那点钱根本不够。他自己算着有60万的首付,可以买200万的房子。中介给算了算,中介费、契税、交易税等等,首付至少还差20万。一次,麦徒和妻子到东南三环看房。穿过棚户区一条挤满违建的小路,看到小区脏乱差的环境,妻子说,我宁可租房也不在这儿买。妻子最开始就说,麦徒要买房的想法幼稚,“煎饼果子和房子都论套,后者咱就别想了”。中介费已交,突然被房东拉黑了10月5日这天晚上,正在吃饭的麦徒,突然接到在广西老家的妻子打来的电话,“我爸听说你在看房,他可以给我们50万凑首付,等我回来咱们就再去看房。”麦徒放下筷子,“真的假的?”他能想象这50万对做小本生意的岳父意味着什么。刚被掐灭的火又燃了起来。有了钱之后,麦徒突然感觉整个空气里都是房价上涨的火爆味道。第一套房谈得很痛快,刚见面就和女房东互加了,六万七的中介费当天就交给了中介。一周过去了,房东突然说自己不卖了。麦徒有点蒙,写问,“之前和您挺聊得来,为什么突然不卖了呢?”点击发送没成功,“您已经不是对方的好友”。被拉黑的麦徒觉得自己碰到了“小三房”。中介的说法是,房东说房子是自己的,房本上却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麦徒的愤怒无济于事,中介费被以“钱已经交到总部需要走程序要等很久”的借口,拖了一个月才拿回来。注定失败的屈辱交锋第二套房子谈得更痛快,232万的价格一拍即合。房东说,忙过两天就和你签合同。两天,最终等成了两周。12月1日,麦徒收到中介的消息,房东终于回来了。签约之前,妻子打来电话让他“稳住”。麦徒挂了电话,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比往常多加了一勺“老干妈”辣酱。他需要兴奋起来,仔细回忆一下从朋友那里请教来的“谈判技巧”。这间位于大望路的房产中介店,把交易双方签约间设在了地下室。十几平米的签约间,灯光稍微有点刺眼,交易双方被安排坐在长桌两边,中介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店长起身发言为双方预热。房东再一次强调自己的房子地段好、位置好、采光好,麦徒再一次强调自己条件不好,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他准备占个先机,哪怕降下来五千也是钱啊。房东的哥哥没有给麦徒开口的机会,他点燃了一支烟,“我们来是给你面子了,要不是你等了两星期,我们根本不会来”。房东更加直接,“有人出235万,甚至更高的价格”。麦徒的准备看起来是徒劳的。他质问,你至少要有点诚信吧?店长把他领到外边,表示自己对房东也很不满,“他看来是吃定你了,要不多出三万你就签了吧”。麦徒怒了,“你凭什么让我接受?为什么不去做他们的工作?”“因为房子在房东手里啊!”店长的话让麦徒败下阵来。他打开手机又刷了一眼房价,之前看过的房子又涨了。在签字的十分钟里,麦徒挂了妻子打来的六次电话。签完字取定金的时候,麦徒咬着牙,狠狠踹了一脚路边的铁栏杆。麦徒说,他做出了一次被裹挟的正确决定。签字之后的3个月里,同小区同户型的房子已经涨了20万。同事们的房租也涨了。他们说,麦徒能在北京当房奴,就是成功人士了,“你想想,你这房才刚到手就赚这么多,抵你上多长时间的班?”麦徒没有一点兴奋感。房本还没有拿到,房子还需要装修、添置家具,房贷至少要还上十年。之前,麦徒已经准备好在买好房之后发一条朋友圈,说几句“终于安家了”的话。这条朋友圈至今没发出去。三买不起房的深圳,回不去的故乡地点:深圳人物:李俊(50多岁,工薪阶层)李俊基本上决定,放弃在深圳买房的念头了。猴年刚过还没有一个月,深圳的房价就像窜天猴一样,突破了每平方米5万元,已连续14个月领涨全国。李俊今年五十多岁,这是他来到深圳的第16年。三四年前,他和妻子还寻思着,要不以女儿的名义贷款买房,这样就可以多贷一点钱,还贷时间也可以长一点,然后老两口慢慢还贷,也可以算作女儿的产业。但是,女儿不同意。女儿李霞生活在另一个房价奇高的城市——北京。按照现有政策,如果在北京以外的地方贷款买过一套房,再想在北京买房,首付与贷款利率都要相应上浮。而按照李霞现在的想法,还是希望能在北京安定下来,哪怕需要再等上好几年才有买房的资格。后悔当年没有“咬咬牙”1993年,李俊离开山西外出打拼,辗转几年后,2000年来到了深圳。当时,李俊所在的南山区房价每平米六七千,而他当年的月薪大约是三四千。他跟妻子商量,要不要在深圳买一套房子。其实在老家,李俊家有两套房子,妻子在国企工作,是标准的中产。李俊劝妻子,拿出积蓄作为在深圳买一套房子的首付,贷款慢慢还,甚至卖掉一套老家的房子凑首付都可以。但当时,老家的房子不值钱,一套六七十平米的房子也就能卖五万左右。十几万的首付,让他们有点犹豫。这一犹豫,就赶上了女儿读中学,随后,就赶上了2008年的经济危机。事情就一年年地耽搁了下来。 “实际上,当年要是咬咬牙下定决心,这会儿也就没什么事了。”李俊的妻子做财务出身,本来是算账的一把好手,但算账好与会投资显然不是一个概念。每次再想起十多年前这桩失误买卖,他们就越加心痛。收入涨了,房价也张了5倍随着女儿上大学,2010年,买房的事情又提到了日程上。十年来,李俊的收入涨了几倍,但是相应的,房价也翻上去了几倍,南山区的房价已经涨到了3万多一平米。李俊也想过买小产权房,但是妻子与女儿都觉得不靠谱。特别是李霞,在跟几个因为小产权房产权问题而走上上访道路的访民打过交道之后,她说什么都不同意父亲买小产权房。很快,一套区位好一点的60平米左右的小产权房,也涨到了四五十万。李霞就更不同意了,“有这四五十万,贴点钱,买个小房子的首付也出来了,何必买小产权。”李俊租住在深圳南山区有名的城中村白石洲,这里到处都是小产权房,被称作 “握手楼”。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很小,推开窗,就能看到对面邻居家中午吃什么。两室一厅,七八年时间,租金从七八百一路涨到了2500。一到夏天,小巷子里充斥着浓浓的鸡屎味儿和燎毛的味道。老鼠顺着水管爬上爬下,一关灯,好像所有的虫子都在黑暗中悉悉簌簌地活动起来。这些让妻子与女儿都难以忍受。妻子打趣他,幸亏一年最多只来深圳看他一次,这地方实在没法生活。去年年底,李俊申请了政府的廉租房。如果申请下来的话,每个月的房租就只有六七百块,这样,就能在房租上省一笔。当然,申请廉租房也是要排队的。李霞不止一次跟父亲说,自己已经工作,他们也到了快退休的时候,适当过得好一点,没必要在钱上太精细。候鸟回不了乡现在,李俊又有了新计划,他想去毗邻深圳的珠海买房,理由是价格比深圳低,但环境与深圳差不多。李霞仍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母亲一辈子都呆在那个中部的小城市,亲人好友也都在那边,两位老人退休后去一个完全陌生没有亲人的地方生活,合适吗?李俊的妻子也觉得,回老家才是最靠谱的选择,离北京也比较近,可以经常去看女儿。一家三口分居三个城市,总归不像样子。李霞曾问过父亲,为什么不能回老家去过退休生活。父亲说,回不去了。离家十几年,李俊无论在身体上还是生活方式上,早已习惯了南方。即使每年春节回老家一次,北方凛冽的寒风都让他难以忍受。“如果再让你选一次,你还会抛弃故乡,非得出外打拼吗?”李霞问父亲。李俊没有丝毫犹豫,会啊。“哪有什么乡愁,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乡,没有家人,故乡什么都不是。”李俊说。按照这个理论,他们一家三口都没有故乡。(应被采访者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